彼時正是午后時分,西疆的街巷中一片喧囂。
街面上堵著千余騎金蠻將士,但是他們卻并不沖進玉石鋪子里,反而耐心的等著什么,他們馬蹄踩過的地上淌著血,玉石鋪子的門關著,外面的人看不見里面是什么樣子。
一些民眾們縮在自己的家中,頭都不敢抬納木城是西疆要塞啊,以往的西蠻人都打不到這個地方來的,這里縱然身處戰亂之地,卻是稍有的安寧地界,怎的今日這群西蠻人命都不要,硬是要沖殺進來呢
但很快,他們就顧不上考慮這些了。
因為邢大將軍來了。
年過不惑的邢大將軍帶著他的兵,直奔城南街巷而來,他的甲胄與兵器上都閃著寒光,面容滿是殺意之前郡守府著火,便是他去帶兵救的,誰知道到了之后,他的駐兵地就被偷襲了。
這是調虎離山之計策
他的女兒還被抓了
邢大將軍趕到城南街巷的時候,便瞧見一個雄壯的西蠻將士將他的女兒摁在馬上,轉過頭來瞧見他時,還“哈哈”笑著,耀武揚威
邢大將軍怒道“放開我女兒”
他身后的將士們怒而拔劍
邢家軍的兵力自然倍于金蠻人,但邢燕尋在金蠻人的手上,邢大將軍投鼠忌器,場面便僵持住了。
外面的人僵持住了,留在玉石鋪子里的人卻在自尋出路。
“郡守,玉石鋪子后面有小門,通后院,直接走另一條街,我們跑出去吧”是一個士兵道。
裴蘭燼松了一口氣,道“好,就這么走”
他們雖然不知道為什么這群金蠻戰士不沖進來,但是他們也不敢出去直面,幸好邢大將軍來了,他們可以繞到后街,先去與邢大將軍會和。
而在他們籌謀這些的時候,沈落枝什么都沒做。
她只站在原地,昂著頭,用那雙月牙眼望著她的小倌看。
她聽得懂金蠻語的,她是那樣聰明的人,別人給她一個音節,她便能猜出很多很多,更何況,是那明晃晃的一聲“大兄”呢。
周遭的人都亂糟糟的說話,推到了玉石架子,外面有金蠻人和邢大將軍在互相叫囂,沈落枝都聽不見了。
她的目光里,滿是旁人都看不懂的東西。
別人看不懂,齊律耶律梟不敢看。
他想要避開她的目光,但是他的身體卻被定在當場,他像是被一刀砍中了要害,鮮血迅速流失,渾身都變的冰冷僵硬,硬到他根本動不了。
他無法躲避。
耶律梟其實想過他身份暴露的事情,但他覺得那是在很久以后了,他會隨著沈落枝去江南,等沈落枝再喜歡他一點的時候,他會主動和沈落枝揭曉他的身份,但是不是現在。
他想讓沈落枝再喜歡他一點,更喜歡他一點,否則,否則
但偏偏,這老天爺就是造化弄人,計劃看似順利,卻總是在莫名其妙的地方卡出一環來,本該打完就跑的耶律貊沒走,甚至還帶兵過來跟他匯合,耶律貊來了,他的身份便無論如何都藏不住了。
這世上哪有什么算無遺策,這世事卻偏生不讓他如愿,他越是想要什么,鷹神就越是不肯給他什么,他披上了兩層面具,在真相面前卻一戳既破。
耶律梟不敢想接下來會發生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