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沈落枝正在與幾個姑娘告別,遠遠瞧見了他,聽見了他這番話,便擰起了眉頭,連一個眼角都沒分給他,直接轉身便上了馬。
旁的幾個姑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都不講話,只用一種十分古怪的目光看著裴蘭燼。
今日裴蘭燼穿了一身圓領袍雪綢金絲騎馬袍,面上的傷已經用千金難求的好藥快速消腫去痕了,頭頂一塊黑金銀冠,面若好女,眉目傳情。
當他那雙瀲滟的瑞鳳眼滿含悲意的落下來的時候,四周的姑娘們便都不自在的挪開目光。
前些日子,他們都鬧得那么難看了,她們這群看客可是從頭瞧到尾的,如果她們是裴蘭燼,恐怕都沒有臉來送沈落枝了,可偏偏他今日還來了。
他不僅來了,還能擺出來一副悲傷欲絕的模樣跟著沈落枝,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沈落枝哪里對不起他呢
一群姑娘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湊在一起嘀嘀咕咕。
“他與郡主說是已經退婚了”
“他現在來送沈落枝,那邢燕尋怎么辦呢他不管邢燕尋的嗎”
“我聽我叔叔說,邢燕尋之前要被連夜送走的,但是邢燕尋鬧上吊,硬是拖著沒走。”
“邢燕尋沒走,他不去管邢燕尋,反倒跟著沈落枝,嘖這不是把邢燕尋的臉面放在地上踩”
“邢燕尋豁出去名節臉面,竟然就跟了這么個男人,事情都發了,竟還不去她家提親,反而去捧著沈落枝,邢燕尋以后都沒臉出門了。”
“我瞧啊,他是不想要邢燕尋啦,外面的女人玩玩兒就算了,邢燕尋跟沈落枝比起來,肯定還是沈落枝更好啊”
“就是,邢燕尋哪里比得上灼華郡主呢。”
“說起來,郡主要走,官道的事兒是不是就不成了”
“那肯定成不了了,但要怪也怪裴蘭燼,郡主這么好的人他都不知道珍惜呢”
那些細碎的聲音融入了風里,難免被裴蘭燼聽見,但是裴蘭燼的腳步只遲了一瞬,便又像是什么都沒聽到一般跟上沈落枝,一臉傷痛的跟在沈落枝身后。
沈落枝今日穿了一身綢月緞纏情絲的對襟交領馬面裙,她為了騎馬方便,沒戴過多的首飾這一路上顛簸,不方便上馬車,馬車走幾步路便會陷一下,所以他們運的東西都放在馬背上,一切從速。
她踩鐙上馬,馬面裙在身后蕩出一道漂亮的弧度,那裙擺上的絲線在陽光下閃出不同的光澤,她跨越上馬之后,馬兒便噠噠前行。
她頭也不回。
漫天黃沙都與裴蘭燼一起留在身后,她從不回頭看。
裴蘭燼卻依舊不死心他真的打算送沈落枝出西疆。
這偌大的西疆走走停停,起碼要走上一個多月,這一個月里,他用盡各種辦法,一定會挽回沈落枝的。
他的叔父還等在納木城,等著主持他的婚事,他一定要留下沈落枝。
裴蘭燼那雙眼里迸出幾絲光。
他本想走到沈落枝旁邊說說話的,但突然間,一旁出現一道身影,將他靠近沈落枝的路堵得死死的。
那是一個高大的侍衛,穿著一身普通的武裝,他還未曾立于馬上,但身量便已直逼馬上的沈落枝,肩背寬闊,他擋在裴蘭燼與沈落枝之間,為沈落枝牽馬。
裴蘭燼再定睛一看,瞧見他面上戴了一個墨玉面具,發鬢以銀簪豎起,瞧著就像是個弓馬嫻熟的兵,但他卻有一雙綠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