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老夫已三令五申,嚴加告戒,形勢不同了,要安分守己,收斂行事”黨進依舊怒罵不已“可是那個孽畜,狗膽包天,還敢肆意妄為,不把老子的話當回事盜取些家族的錢糧也就罷了,還敢虐民,殘害生靈,取死有道,死了活該”
“是是父親說得是”見黨進一張怒口就停不下來,黨崇貴一邊應和著,一邊扶著黨進到堂間坐下,勸慰道“事已至此,您再惱怒也無用,何必為那畜生氣壞了身體”
“你說的是,為那孽畜,不值當”黨進聞言,這才稍稍平復心情。
待侍女奉上溫熱的奶酒,吃過一口,黨進方才老眼迷離地感嘆道“老夫生性愚鈍,歸養陽翟,遠離朝闕,對朝廷形勢變化本就難以把握。
榮公去世前,所發書信,你也看過的,連榮公都那般小心翼翼,我們這些人,有何資格肆意行事,若不知收斂,哪里會有好下場”
“父親一番苦心,諄諄教誨,兒受教了”提起趙匡胤,黨進情緒便有些低落,見狀,黨崇貴鄭重地行禮拜道。
百姓愛幺兒,這一點放在黨進身上也是成立的,何況,他一共就兩個兒子。長子黨崇義繼承了黨進的衣缽,從小習武,曾是“奉辰營”一員,也曾在劉皇帝身邊當過侍衛班直,后來一直在軍中任職,眼下正在安西魏王劉旻麾下,主一州軍政,雖比不過那些出類拔萃的俊杰,但前途還是很有保障的,并且大概率黨進的爵位是由長子繼承的。
黨崇貴不似兄長,但由于一直留在家中,孝敬老父,料理家事,近水樓臺,自然深受黨進的喜愛。
看著愛子,黨進說道“但愿這回,你能把老子的話聽進去”
“兒今后定會嚴厲約束家人”黨崇貴道。
黨進點了點頭,緩緩地靠在椅子上,輕聲嘆道“老夫這輩子,也算功成名就,光耀門楣。世間繁華安樂,該享受的,老夫也享受過了,沒有什么遺憾的若不是為了你們這些不成器的后輩,老夫豈會這般啰嗦”
說著,黨進又不由露出暴躁的一面,拍著茶桉,道“老夫本已無欲無求,只想安享晚年,可惜朝廷不答應,非要折騰那個潘佑是什么東西,小人得志,我看呢,是有些人覺得榮公走了,我們這些舊人,便可任其凌辱了”
“父親,不至于此吧”
“好了不提這些糟心事了”黨進擺擺手,目光又落在黨崇貴身上,沉吟片刻,語重心長地對他道“我這身子骨,不知還能堅持多久,我死之后,這爵位,是留給你哥哥了
朝廷的成制,我是不好違背的。不過,這偌大的家產,總有你一份的,這些年你料理府務產業,也算得心應手,繼續發揮所長吧。
不要有怨言,看開些吧”
聽這話,黨崇貴臉色頓時變換一陣,最終拱手道“父親放心,兒豈能有怨言您為兒孫們創下的家業,兒等自當用心維護,不敢提繼續光大,保持延續,乃是應有之義。
兒與大哥,當并立協心,同舟共濟,大哥從政,兒就從商,共保我黨家事業”
黨崇貴這番話,不論有幾分真,但聽在黨進耳中,卻是倍感舒心,看著他,老懷寬慰地笑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思忖片刻,又叮囑道“你們今后,與榮國公府,要多多聯系,父輩們過命的交情,你們可不要澹忘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