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繁問“那你是什么”
“尸體。”姜歲說,“我是一具尸體。”
他好像并不覺得自己這話有多驚悚,一具會喜會怒會跑會跳會說話會成長的尸體,要么把人直接嚇得精神失常,要么讓人笑掉大牙,但邵繁的反應跟這兩者都不一樣。
“好吧,但尸體也是可以過生日的。”邵繁微笑,“今年的生日愿望是什么”
小姜歲非常誠懇的說“希望母親不要再喂我喝難喝的藥劑。”
“什么難喝的藥劑”
姜歲“我是尸體,吃人類的食物,是不會長大的。”
邵繁衛微怔,“那你的食物,是什么”
周圍人來人往,誰也沒有察覺到他們的對話有多古怪,空中飄著泡泡機制造出來的泡泡,在陽光下泛著五彩斑斕的光,舉著棉花糖的小孩子跑來跑去,發出清脆的笑聲,微風吹來,小姜歲低下頭,“媽媽說不可以告訴別人。”
邵繁并不強迫他,剛要點頭說好吧,姜歲忽然在他手腕上咬了一口,這時候邵繁才發現,他的犬齒比起一般人類要尖銳的多,一口便咬破了他的皮膚,小孩兒貼著他的手腕,將滲出來的血液舔去,比吃冰淇淋要認真的多。
也就是因為這一次,在姜歲母親的研究頗有進展、完全忘了自己異于常人的兒子需要撫育、導致小姜歲躺在醫院里命懸一線、醫生無論如何都檢查不出病因時,邵繁才會割破自己的手腕去喂他血。
這個小小的、像個雪團一般的孩子,只能從血肉里汲取營養,如果沒有血肉,他就會一天一天的虛弱下去,或許還會悄無聲息的死去。
邵繁在那個普通的、陽光明媚的午后,親手救回了一只吃人肉喝人血的小怪物。
“我還記得你第一次咬我脖子的時候。”邵
繁抱著姜歲瘦弱的身體,“也是這樣,一邊哭一邊又想叼走我的肉像是一只護食的小狗。”
姜歲渾身發抖,手指揪住邵繁的衣服,把頭埋在他頸窩里。
“為什么一直不肯吃東西”邵繁問。
姜歲悶聲說“我不是野獸。”
事實上,自從他長大了些,懂事了之后,就很少會主動去咬邵繁了。
他想要融入人類,想要讓自己顯得不那么像是一只怪物,所以哪怕餓的不行,他都忍著,就連母親為他調出的藥劑都不肯再吃,因為他知道那里面也有血肉成分。
而且
姜歲白皙的皮肉上全是鮮血,他靠著邵繁的頸動脈,能夠感覺到代表生命的搏動。
這么多年,姜歲一直很清楚,除了邵繁,沒人愿意養著他這樣一只可怕的異類。
邵繁低笑了一聲,“你當然不是。”
他抽出手帕,把姜歲的臉慢慢擦干凈,少年的臉色已經肉眼可見的好轉了許多,抿著唇角的樣子很委屈,邵繁知道他這樣子那八成都是裝出來的,但還是心軟了,道“是你自己太不聽話,否則不用吃這么多苦。”
不聽話的小孩,總是要吃一點苦頭的。
姜歲輕聲道“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為什么要把我關在這里這里很冷,我不喜歡。”
只要他對邵繁說“我不喜歡”,邵繁就會順從的按照他的心意來滿足他,這次也一樣。
他拍了拍姜歲的背脊,道“我這不是來帶你走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