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場的時候,雨真的沒停。
黎里站在店外屋檐下,望著紛飛的雨絲,心里像開了朵向日葵。
向小陽打車回去,崔讓有車接,各帶一部分人。黎里說走回去就行。
同學們揮手告別,黎里和燕羽沿著商戶的屋檐走遠。
到盡頭,黎里撐開傘,燕羽伸手握住傘柄,說“我來吧。”
黎里松手。
燕羽輕輕一拋,傘飛起半截,傘把落他手中,握穩了。
他撐著傘,帶她走進雨里。
雨不算大,但打在傘面上啪啦脆響。
街上行人匆匆,有人飛跑而過,泥水飛濺。
走過洛河溝上的小東橋,兩岸的燈火映在河溝里,被雨水打成細碎的波光。
他和她離得很近,走著走著,彼此手臂會輕輕摩挲。棉服的布料擦出輕響,綿長而安逸。
但,誰都裝作不知,誰也沒有刻意拉開距離。
“你好像一直有帶傘的習慣。”
“我媽媽每天看天氣預報。你總不帶傘。”
“經常忘。下雨了我爸爸媽媽會接我,不過我有時走得比較快,可能半路才遇上。”
黎里想起舊事,看了他一眼。
“怎么”
“我以前給你桌上放過一把傘算了,很久前”
“記得。”他說,“黃色的。”
黎里瞧著面前的雨幕,輕嘲“給你你都不要。”
“不是。”燕羽看她,緩聲解釋,“我以為你只有一把,給我了,你會淋雨。”
黎里微訝著抬頭,恰巧迎著他的目光看進他眼里。傘下光線朦朧,少年膚白如玉,眉眼似星。她霎時低頭看地,假裝注意著路上的小水洼,說“我有多的雨衣。要是只有一把傘,才不會給你。”
“噢,我自作多情了。”他低低地說。
黎里的心忽像拉成了細細的雨絲,千條萬條,在路燈下飛舞。
心堵在了嗓子眼,她沒能講出話來。
燕羽那話出了口才后知后覺其中曖昧,他也未必多自在,只穩穩撐傘,認真走路。
或許傘面遮擋視線,黎里漸漸發現他走錯了路。他錯過了拐去他家方向的路口,走去了琉璃街。但她假裝不知,藏下這臨時的小秘密。
雨夜巷子里沒什么人,很是靜謐。只有雨水輕打傘面的脆音,他和她的鞋子踩在濕漉地面,噠噠響,偶有不知哪家窗戶里傳來的電視劇。
黎里無意識哼起了歌,才哼出兩句,察覺他側臉上彎起極淡的笑意。
她頓時窘迫“你笑什么”
“沒有。”他說,眼睛是微彎的。
“明明在笑。”
他不太好意思地摸摸鼻子“你唱歌挺好聽的。”
“還行吧。你唱歌應該很好聽。”
燕羽看她一眼,眸光清潤。
“怎么”
“沒什么”燕羽說。她果然忘了。
走到琉璃街。因冬夜又下雨,店鋪都關張了,只剩零星幾家,燈光在雨幕中朦朦朧朧。
黎里恍然狀“走錯路了,你家應該在前面拐彎的。”
“沒事,先送你回去吧。”
“正好,你晚上沒怎么吃東西,去我家吃點兒米糕”
燕羽說好。
不想到家時,小作坊也關門了。小樓漆黑一片。天太冷,家里人都早早上床睡覺了。
燕羽見狀,本想送黎里到大門口了就走。但黎里沒有讓他走的意思,很小心地推開院門,做賊一樣,回頭對他比了個“噓”的手指。
燕羽抿唇,要說的話就沒說,他輕手輕腳隨她進了后院,潛到小作坊門口,像個從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