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的心跟著震顫,全然被琵琶聲裹挾,不能自已。
隔壁上課的幾個班的學生早已湊到門邊窗戶邊,扒著腦袋往里頭看。連老師都來了。
那時,琵琶曲調已急轉而去,行至曲徑幽深婉轉處,溫柔纏綿,凄凄悠揚不能語。
只見燕羽漂亮的手指在琵琶弦上飛舞,手速快到眼花繚亂。
眾人心里已不知是享受、震撼、失魂,還是自慚、森寒、惘然,面前這少年的技巧與功底怕是用爐火純青形容都猶顯不及。
而對在座江州藝校的學生來說,如果說上月練耳課上他的表現是將他們腦中關于音樂的思考都碾碎為齏粉,那這一刻,他輕輕一揚手,便將那些粉末清掃得空空蕩蕩,不留塵埃。
燕羽極為專注地彈完一曲,完全沒注意周遭環境,也絲毫不知教室內外多少人正無聲盯著他,身心在繞梁的曲音中顫抖。
他一曲彈畢,修長的五指輕撫琵琶弦,很輕地努了努嘴唇,跟自己搖了下頭,似乎不太滿意。
眾人陸續回神,也漸漸意識到一件更可怕的事這是他剛拿到的譜子。他甚至沒有練習,沒有試速,直接上手便一氣呵成。
崔讓收回目光,垂眸于自己的曲譜,些許怔然。教室內外,在場的所有學生里,恐怕只有他一個人能真正聽出燕羽實力有多強。他怔了會兒,半刻后緩過來,微彎了唇。
當年,本可去奚音附的他,為了跟隨關之月老師而留在江州。江藝、樂藝遍無對手。如今,終于來了個絕頂高手了。
好半天,教室里沒有半點聲響。
燕羽忽抬起頭,看向老師“老師,中間這段慢板的和聲不到位,這不是正譜,應該是網上找的,得改改才和諧。”
老師愣一愣,說“這是你們奚音附的許懷英老師寫的,不過,我確實是在網上搜的”
“哦。”燕羽拿了筆,開始改譜。
老師已意識到這學校沒人能教他,他的水平遠在江藝、樂藝的琵琶教師之上,哪怕是放在奚音附,這孩子也是不世出的天才。
她下了講臺朝他走去,語氣格外溫柔“你在奚音附的時候,是跟哪個老師啊”她估摸他的水平,恐怕只有,“陳乾商老師還是章儀乙老師”
燕羽正埋頭拿鉛筆改譜子,手頓了一下,看不見情緒。他只“嗯”了一聲。
老師仍很興奮,專門拉了把椅子坐在他旁邊,說“是嗎我之前以為是許懷英,但看你水平”
燕羽手過琵琶弦,幾聲肅殺的琴音,斷了老師的話。
老師見狀,不打擾了,愉悅地坐在他旁邊欣賞。
同學們各看各的譜,只是不免要么心煩氣躁,要么感慨惘然。
崔讓倒不受影響,重拾練習。
過了會兒,老師拿起燕羽改過的譜子,哼唱一段,發現改過的旋律確實更為大氣。便又拍拍手,召喚著需要改動聲部的同學們做筆記,做些許調整。改完了,她又愉悅地坐在燕羽旁邊欣賞他演奏。
而下課鈴一響,燕羽就迅速收拾好琵琶,穿上外套,背上琵琶盒出了教室。
他一走,班上唯一學琵琶的女生王晗雪立刻給大家科普,陳乾商章儀乙夫婦是鼎鼎有名的琵琶大師。兩人都是奚市音樂學院的著名教授,一般只帶研究生。夫婦倆極少帶附中的學生。目前兩人教授的中學生加起來也只有包括他們兒子女兒在內的四五人都是音樂資質極好的。
王晗雪說“他來樂藝上課,肯定是樂藝給錢請他來的。”
陳茵則納悶“那為什么轉來江藝啊”
沒人答得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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