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前,我在北疆前線收到情報,稱郢王糾集黨羽、意圖逼宮奪位,遂不假思索班師回中都勤王,終究錯過了對蒙古最后的調控良機。”曹王繼續回憶。
“這份假情報,看來是夔王那小人所放,目的就是引您和郢王相互誤解、廝殺。”林阡說,“朝堂政爭,猛于豺狼。”
“那次南下,我也并非沒收獲我和中天、大杰、臨喜,遇到了在你扶持之下,一個空前強盛的山東紅襖寨。我和臨喜商量,欲施展驅狼吞虎,以西夏洪瀚抒為針,將鐵木真和你這兩根線、一北一南穿在一起。”曹王說的是嘉泰四年和開禧元年。
“這又是個絕佳的一箭三雕。”彼時適逢蒙古軍初次侵略西夏,林阡洪瀚抒也差點成為王汗札木合嗎。
“可惜我算盤落空,你與鐵木真緣鏗一面。兩年前,鐵木真統一大蒙古國,宋廷的舉國北伐也水到渠成,我原還想說服自己,用宋廷拖你后腿的同時切記鐵木真在另一側,誰知薛晏、暮煙、段煉,諸多變故,使我重心越來越傾斜向你,我、風流、鏡湖,人人都殺紅了眼直到臨喜他臨終前問若執意與南宋血拼,還如何守備蒙古為滅林阡傾盡全力,而舍鐵木真于不顧方才醒悟。”曹王說著開禧北伐和泰和南征,“是因為太重視、甚至仇視賢婿,才將金軍拼成式微的處境。”
“不管是在會寧地宮的禁足,抑或這段時間的忙碌辛苦,都是岳父自身在救贖。”林阡理解地說。
“去年秋天,我孤身鎮守會寧,是想以自己為餌,完成洪瀚抒沒完成的穿針引線大金式微,鐵木真是狼,林阡是虎,提前相遇,大金能從中求取生機。哎,我這目的,已從昔年坐山觀虎斗,生生變成了夾縫生存,真正是孤注一擲,背水一戰孰料,環慶會有毒霧蔓延終究誰也沒去會寧。”曹王說,人算不如天算。
“差一點大金就能活。若會寧多方混戰,鐵木真刺激下,金宋之盟可能更早締結。”林阡代入曹王心理,扼腕,“這毒霧,又是夔王在作怪。”
“環慶、鎮戎州,金宋決戰,兩敗俱傷,那一廂,兀剌海城已然生靈涂炭。好在,你同我想的一樣,大金注定難活,南宋也已損耗,金宋共融足以亡羊補牢。”曹王回溯會寧之戰。
“于大金,岳父始終獨木支天,不管在朝堂、江湖,都無愧英雄豪杰。”林阡深知,曹王是心氣不輸鐵木真的梟雄,能作出率眾降宋的決定,儼然是經過了繁復的計算和費心的取舍,見識、胸襟、膽量、擔當都絕非自己可比。
“那么,賢婿是為何什么時候開始,堅定以金宋共融為目標”曹王認為,金軍是經過無數次死戰后為了避免無謂傷亡和盡快去抵御真正的屠夫鐵木真才痛下決心,而宋軍在林阡的領導下幾乎能將大金亡國,明顯有更寬松的條件和更多的選擇權,以林阡這種直接去克夷門收西夏右廂軍的魄力,似乎根本不需要對會寧金軍留情和示好。
林阡也細數起自己的心路歷程“實則,很長一段時間,都只是矢志不渝要抗金。直到四年前,在瀚抒的穿針引線之下,我透過吟兒見到了韃靼人。”
“所以我的計謀生效了。”曹王略帶滿足地捋須笑。
“不久,我和吟兒見到了柏軍師,見到了木華黎,見到了天下大勢。”
“柏神女,確實不同凡響。”曹王聽他說竹廬夜話,心知那是林阡轉折之始。
“初見時,輕舟就說,世上沒有永恒的敵我關系,民眾的首要大敵,時刻都可能轉換;若金蒙先戰,萬不可被表象麻痹,協同滅金,若金宋先戰,決不可過分糾纏而罔顧蒙古存在。后來我方軍師也一直傳承,徐圖緩進,和金軍絕不互耗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