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榮國府長子嫡孫如同個小子一樣,站在衙門門口等著二老爺下衙。
歸根究底,不過是二爺是個白身而已,哪怕身上有著一官半職,憑二老爺再如何也不會如此。
他二人成婚已接近兩年有余,是以大老爺雖不曾催促,但每每都有一二傳言到鳳姐兒耳中。
反而是自己的親姑母,卻并不贊同自己現在和二爺誕下嫡子,反而讓自己多多抓緊管家權。
往日里鳳姐混不在意,不知為何今日卻是從這損陰德,又想起這嫡子之事來。
她頓時覺得口中的青梗米不香了,抿住嘴唇,略微咀嚼兩下便咽了下去,將筷子放下,有些疑慮的說道
“平兒不知道為何,以前我確實不在意、嫡子之事,偏偏昨兒大太太叫我過去,又說起此事。
這次也不知是我心里有鬼還是怎么,再看這些賬冊子覺得害怕。”
聽得鳳姐如此說,平兒哪里肯錯過這機會
她趕緊說道“就是該如此,這損陰德的事情,卻是不能沾的,奶奶不知,因著以前我怕奶奶多心,疑我咒您。
這放印子錢,多有弊病,往往子孫有礙,奶奶,咱們王家本來豪富,又何必為了這仨瓜倆棗的損了子嗣。”
鳳姐正是猶疑之際,卻不知曉到底是該放手還是繼續。
正在此時,就聽聞院外有人聲嘈雜,卻是王善寶家的領了大太太的命令,讓鳳姐過去一趟。
如今的大太太卻不是往日的那般好應對,被康眠雪嚇破膽的鳳姐兒哪敢違背,顧不得吃飯,不過草草將湯水喝掉,便匆匆換好衣服到大太太的住處。
邢夫人本來之前一直跟賈赦住在馬棚前面,這些日子她卻是越發厭棄賈赦,干脆自己搬到賈赦前面院子里的五間正房那邊。
那里雖是空著,平時卻不缺丫鬟仆婦打掃,她又將郡主賞賜的東西放上,看著比之王夫人那也差不了什么。
許是賈赦因為賈母夜審之事心虛,是以對于邢夫人的舉動,竟是漠不過問。
邢夫人嫁到賈家十來年,每日里都有那些鶯鶯燕燕,在眼前耳后刮躁。
如今自己住了五間上房,又將兩邊的偏房給了丫鬟們,并又留了一間做了茶水間。
竟自己過得有滋有味起來,每日里不過是按時按點給賈母請安,歸來之后空閑時便翻看康眠雪送來的大慶律。
這東西卻是康眠雪的習慣,她每給一人做了靠山,必定要先送去一部大慶律法,不拘如何卻是必定要熟讀為上。
按照她對司徒源所言,做靠山卻要是做懂法之人的靠山,若是愚昧無知,便是敗家的禍根。
這么多年來,這些竟不知不覺成了她的慣例,是以即使是康眠雪并未吩咐,繡橘仍舊是給邢夫人送來這一套大慶律。
這邢夫人也有幾分癡意,她自覺被羲和郡主看重點醒,卻是自覺自己這十來年如同枯木一節,待到此時卻是才真的浮屠逢春。
每日里恨不得抱著這套書入眠,今日卻是正看到經事一節,倒是想起來一樁舊事。
原來邢夫人卻是知曉王夫人和鳳姐兒人放印子錢之事,說來也巧,那替放印子的冷子興,正巧便是王善寶家親家的鄰居。
因著冷子興有長舌的毛病,是以榮國府二太太和二奶奶對外“生放”利錢,此事卻并非是秘密。
要知道這印子錢乃是九出十三歸,生生是要命的財,貧苦人家因著此事不知道妻離子散多少。
是以王善寶家的知道了此事,便認為是可以拿捏鳳姐的把柄,當日便來到邢夫人的屋子稟報。
當時邢夫人本打算當時作發,偏又出了羲和郡主入府看望黛玉之事,這一打岔便是過了小十來日的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