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門前,向訓的幾個子孫都在,不過人數并不多,子子孫孫加起來,也就五個,與那些枝繁葉茂的勛貴之家相比,向訓一家算是血脈單薄了,并且都略顯平庸,除了長子向德明之外,再無什么出眾者了。
向德明此時仍在安西任職,擔任安西軍的后勤大管家,因此劉皇帝將目光放在向訓的次子向昱身上,問道“你現在官居何職”
向昱也就二十多歲的年紀,是向訓老來得子,一向寵愛,教養也還好,看起來比較溫和,文人氣質濃厚。
有些未經世事磨煉的模樣,面對劉皇帝問話,有那么些局促,不過哀傷的情緒能夠掩蓋些許表現的不足,只見向昱紅著眼眶應道“得蒙家父蔭庇,陛下賜福,臣現居朝請郎”
朝請郎是文散官,正七品上,雖然是虛職,但級別不算低了,對于這些功臣勛貴子弟,看在他們父輩功勞的面子上,朝廷都會酌情給予一些恩典,但想要有更大的成就、更高的權勢地位,還得靠自身的素質與本事,至少在當下大漢的政治生態中是這樣的。
向昱,顯然不如他的兄長。不過,此時的劉皇帝就表現得有些感情用事了,又或者為了表示對向訓的尊重與惋惜,當即說道“低了大好男兒,怎能滿足區區七品虛銜明日去吏部報到,讓呂端給你安排一個實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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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向昱愣愣地望著劉皇帝,待喦脫給他使了個眼色之后,方才反應過來,趕忙謝恩。
劉皇帝看著他,語氣嚴重地道“朕聽說你是向星民最喜愛的兒子,好好干,不要墮了你爹英名還有,好生照顧你爹”
“臣遵命”聽劉皇帝這么說,向昱又不禁哽咽道,他不算精明,卻能感受到,劉皇帝這已經在幫向訓安排后事了
“二十四臣”踩著腳凳登上鑾駕,劉皇帝再度念叨了一句,停在車轅上思索幾許,而后扭頭對喦脫吩咐道“即刻派人去一趟江寧,面見壽國公,替朕帶一句話,就說,讓他好好保重身體,好好給朕活著,待朕六十大壽之時,還要與他把酒言歡”
“是”喦脫立刻應道。
劉皇帝的話,有的時候是需要反著聽的,不過以喦脫多年對劉皇帝心思的揣摩經驗,此時這番關懷壽國公李少游的話,定然是真切的,是發自肺腑的。
畢竟,向訓若一去,那曾經朝野羨慕、舉國矚目的乾右二十四臣,就剩壽國公李少游一根獨枝了。
即便陽光明媚了,初春的晨風依舊寒著,春日高起,雍王劉承勛進宮覲見。垂拱殿前,被劉皇帝趕到殿外侍候著喦脫見了,殷勤地迎了上去,面帶焦色地拜道“小的參見大王”
劉承勛向喦脫點頭示意了下,下意識地向大開著殿門內望了眼,習慣性地問道“陛下可在”
“在”喦脫迅速地點點頭,然后道“大王來得正好,還請好生勸勸官家,官家已經一日夜不曾進食了”
一聽這話,劉承勛的臉色立刻變了,嚴厲地斥責道“你們是怎么伺候的”
“是小的們罪過,只是,官家這兩日心情不佳,實在勸不動啊”喦脫道。
聽喦脫這么說,劉承勛沒有再理會他,也不待通報,徑直往里去了。倒也不是逾越不守規矩,只是雍王劉承勛擁有不經通報而面見劉皇帝的特權,只是尋常時候他不用罷了,但眼下可不是平時,皇帝都那么久不進食了,壞了身體怎么辦
至于劉皇帝為什么心情不佳,劉承勛心里自然是有數的,他又沒閉目塞聽,身處京中,對最近的分封風波以及溫國公病重的事情,也有所耳聞。不過,在劉承勛看來,恐怕還是前者更讓劉皇帝心煩。
殿內,劉皇帝正盤著雙腿,以一個瑟縮的姿態靠在御座內,手里翻閱著公文。與一般臣工上呈的奏章不同,劉皇帝手里的屬于密報,乃是皇城司以及武德司匯報給劉皇帝的西京朝野輿情觀測。
相比于單純地依靠猜疑揣測,如今的劉皇帝也越發依賴于這兩大特務機構的情報消息了,而結果,更加讓劉皇帝心頭郁結了。
就匯報所呈現的結果來看,朝野之間對劉皇帝分封提議,看衰者多,看戲者眾,且隨著時間的發酵,趨勢越發明顯,只有少數人在贊嘆劉皇帝的開拓進取之外,而這少數人中,也未必有多少人是真心擁護的,至少在劉皇帝看來,其中謀求幸進的投機分子恐怕要占大多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