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魚應該感到害怕的，她情不自禁往人類身后縮了縮。
但屬于人類的熟悉的氣息，從人類身上飄散出來，溫柔安撫她的恐慌，從魚魚身上的衣服圍繞住她，從周圍的建筑中散發出來。
安心的氣息無處不在，將她嚴嚴密密包裹在內。
“我們，做什么呀”
人魚好奇打量周圍的環境，錯綜復雜的水道宛如一座龐大精巧的迷宮，讓習慣了寬闊海面的魚魚大為震撼。
這是從忒提絲海域引來的水，帶著家鄉的熟悉的味道，魚魚看直了眼，看著看著就走不動路，拖著人類的衣擺，腳步逐漸慢了下來。
之前離開水生活那么久，魚魚沒感受到任何不適。這會兒乍然看到家鄉的水，卻突然覺得，渾身上下開始發癢。
她的皮膚干燥，迫切渴望得到水的滋潤。
在她的手徹底松開、準備歡快跳進水道的剎那，沈曦照眼疾手快將她抱了回來。
“這里危險，別靠近。”
水道平日里只是莊園的一處風景，戰時卻要起到重要的運輸兵力物資的功效。
水道內里遍布機關陷阱，無論人魚受傷，還是機關大面積損毀，都會讓人頭痛。
水池不遠，當沈曦照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可以跳進去的時候，人魚一改之前的失落，精神抖擻，歡呼雀躍地一個猛子扎進水里。
沈曦照不怕水，卻也不怎么喜歡。
她踩著水池的臺階進入，沒往里面步入太深，倚著欄桿，安靜眺望波光粼粼的水面。
人魚在遠方歡快撲騰，從研究所離開以后，她就再也沒有過這樣歡快的戲水機會。
歡呼聲壓過水浪的拍打，喜悅聲震碎莊園的寧靜，遙遙傳遞出去，純粹的歡欣感染力極強，聽得人類神色柔和，不由自主放松下來。
沈曦照本在觀察這里的水，人魚不甘寂寞，游蕩一圈，立刻回來她的人類身旁。
她盛情邀請。
“沈沈，一起來玩呀”
人魚靈活游來，拉住她的手，沈曦照暫且放下思緒，微微頷首。
人魚得了應允，更大膽歡快，拉著她用力潛進水中。
水面被柔柔破開，不等沖擊到沈曦照臉上，水珠便悄然消弭于無形。
人魚時而圍繞在她身邊打轉，時而穿梭于她和水流之間，海的精靈歡快肆意游動，魚尾拍打水面，激起一圈圈漣漪。
她回頭看她，朝她伸手，笑容燦爛。
“沈沈，來。
沈曦照抬手，在冰冷的水中，握緊她的手。
夢幻的蔚藍將兩人裹挾，人魚拉著她，在水中靈活穿梭，引領她進入神秘迷人的水下世界。
她帶著她下沉。
下沉。
繼續下沉。
在水壓的作用下，沈曦照感覺胸口發悶。
水里仿佛失去了時間和空間的概念，理智上，她明白，這座人工制成的水池不可能過深。
可身處安靜的水里，她只能看到面前人魚搖曳的身影。
人魚還在下沉。
她緊緊拽著她，帶著她。
手腕堅定，有力。
一同墜入死寂無光的深海內。
一切都仿佛陷入無盡的寂靜，時間在此失去了概念，光線被海水過濾，只剩下微弱的藍色。
海底迷離而深邃，猶如那道箴言里，沈曦照走不出來的夢境。
人魚悠然自得地游動，身姿輕盈曼妙，仿佛在進行一場精心編排的水下芭蕾。優雅的舞者在空中翩翩起舞，靈動自由。
長發在水中散開，像一縷縷柔和的絲帶，隨著身體的擺動搖曳生姿。
人魚隨著水流的起伏而起伏，身體與水流完美融合，仿佛成為了海洋的一部分。
她不像海洋中生活的生物。
她即海洋本身。
沈曦照更真切地感受到人魚的力量。
也感受到那份令她心悸的水的聯結。
浮出水面的一瞬，她的意識似乎還墜落進冰冷沉寂的深海內。
人魚趴在她腿上，快樂地像個孩子，笑容洋溢“沈沈，好玩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