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道這時候風氣卻變了,被胡編亂造捕風捉影了一堆的罪名,把其中的三百多幅畫給打成了“黑畫”。
苦藤大師提起,他的嘔心瀝血之作,一幅潑墨荷花圖,竟然被污蔑為殘荷敗葉,是諷刺欣欣向榮大好局面,還說里面的鷺鷥是單腿站立的,是在諷刺“獨立自主自力更生”的建設方針。
后來因為種種原因,苦藤大師身體不好,就沒來過,不過苦藤大師的弟子袁準曾經過來拜訪,當時孟硯青婆婆問起這件事,那袁準才說起來,這件事他已經設法解決了,找了胡年靜。
當時彭福祿還沒當上總經理,管事的是胡年靜,那胡年靜便想了一個機靈法子,正好進一批偉人畫像和樣板戲掛在墻上,又說那些畫像和樣板戲都需要有紙在里面墊底,這樣掛上去才好看,不然就太空了。
苦藤大師的幾幅嘔心之作眼看都要被毀掉了,胡年靜貍貓換太子,給換出來,當做廢紙墊進了那畫框里,這才算是保住了。
不過因為這件事事關重大,除了當事人,其它人都不敢說。
不是說不信任他們,而是怕人家知道了反而牽扯到,大家都是驚弓之鳥,少一個人知道就少一個麻煩。
孟硯青之所以知道,還是偶爾聽公婆說事的時候提起來,才約莫聽了一耳朵。
不過那之后,因為種種,苦藤大師和袁準這一對師徒鬧翻了,大師曾公然痛罵這弟子為“子系中山狼,得志變猖狂”,師徒兩人分道揚鑣。
后來胡年靜不在了,苦藤大師因病離世,大師昔年的舊作都水漲船高,這幾年聽說國外也流行開來,賣出了高價,可是似乎沒聽說他那幅“潑墨荷花圖”出現在市面上。
所以,有沒有可能,胡年靜去世時,首都飯店正是兵荒馬亂,他也沒把這件事給任何人交待,畢竟那個時候首都飯店也發生了許多大事,幾幅被他不經意間藏起來的畫,他后來可能也忘記了。
而這件事,苦藤大師自己都不知道,袁準因為和恩師決裂,也未必再提此事。
這幾年袁準東渡日本,在日本備受歡迎,已成大家,更是不會想起昔日恩師這幾幅藏在首都飯店畫框里的畫了。
至于自己公婆,便是偶爾聽人提起一嘴,婆婆也不在了,公公就算知道,可他本來就是日理萬機的人,哪里會在十幾年后特意去查證當年偶爾聽到的一句話。
畢竟那畫是藏在首都飯店的相框里,他自然以為這是首都飯店的職責范疇,以為他們會做一些安排和交待,或者日后首都飯店的員工自己都會發現那些名畫。
于是知情人都因為各種原因沒再關注,那幅畫就這么被人遺忘了
孟硯青心里有這個想法,便過去打聽了打聽,問這些畫框拆下來后打算怎么著,其中一個工人隨口道“不知道,這些畫框都是當時臨時趕制的,特殊時候嘛,上面說料子和做工都一般,估計直接當廢品賣了。”
孟硯青聽著,自然覺得不妥,這么多畫框,萬一里面有什么名家大作呢。
不過彭福祿如今不在,這種是一時也沒別人做主,
她跑過來十二樓,卻見走廊和房間內那些畫框都已經被摞起來,堆得就像小山一樣,有兩個收廢品的過來,正要將那些畫框都給拖走。
孟硯青見此,連忙上前,道“麻煩問下,你們是要把這些畫框拉到哪里去”
那兩個收廢品的是對夫妻,穿著舊的確良,聽到這話,道“我們運到廢品站,那邊拆了賣廢品。”
女的解釋說“這相框不好造家具了,太薄太細了,只能當劈柴了”
孟硯青聽這話,知道事情不好辦。
這些畫框如果被這對夫妻收走,那他們不識貨,相框自然全都拆了當劈柴,但是畫像全都舊了,里面的墊底的名畫估計也是泛著黃,這種情況下,要么當廢紙賣,要么用來燒火,最好的結局是糊在墻上煙熏火燎,那也是把名畫白白糟蹋了
關鍵是人家拉走了,再想追回只怕就晚了。
只是彭福祿不在,如果自己硬攔下的話,那萬一里面根本沒有那所謂的名畫呢
畢竟這件事她也是偶爾聽人說了一嘴,有可能那些畫就是被毀掉了根本沒用來墊底,有可能當事人已經換走了只是沒流露到市面上,甚至有可能他們藏名畫的那些畫框根本不是這一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