厭驚樓近乎克制不住火氣。
拽緊韁繩的那只手因過度用力而發白,脖頸青筋暴起,似要掙破皮膚。
馬匹驚起,咴咴嗥嘯。
他坐在馬背上一動不動。
寂珩玉繼續諷刺“你偷我那攝魂珠只為給你的情人續命,但是你怎能確定,她就是你要救的那個人”
厭驚樓厭透了他這高高在上的語氣。
千年以來,落婉婉是他凝結在心口上的一塊疤,別人挖不得,更見不得,他失去冷靜,聲音近乎是撕裂而出“我在攝魂珠上藏有一滴魂血,怎會出錯你若不把桑離給我,我便讓你和她都回不了歸墟”
“呵。”
寂珩玉輕飄飄一聲冷笑。
“是啊,所以我問你,它在這個人的身體里,那這個人就一定是你要找的若攝魂珠在一頭豬身上,莫不成你也要封這頭豬為夫人”
厭驚樓啞口無言。
一旁沉默的桑離曲緊指骨,瞬間明白寂珩玉話語里的意思。
厭驚樓懶得與寂珩玉爭執。
他眼中的癲怒層層散離,只余過分的冷靜。厭驚樓一連召出兩個傀人,再施展移魂換位之法,兩個傀人替換了白紙人原本的位置。
傀人一前一后將之包圍,密閉陣跟著展開,仿若牢籠把他們困在這一方天地。
忽然至起的危機驚動大眼崽。
它瞬間沖破袖口,雀兒大小的身形剎間擴大,咆虓間便噴出一團火球。烈火蔓延,騰地燒紅了半片密林。
厭驚樓額心狠狠一跳。
他脊骨繃緊,“鏡魔。”
透過傀人雙眼,厭驚樓不禁籠向她。
桑離一襲粉白裙衫站在飛躥急火當中,曳曳融融像被吞噬的一株啞草,卻遮不住眸中清凜,似凝結在火色下的兩滴露珠。
大眼崽死死擁護,瘋了般再次沖來。
厭驚樓的目的是試探她藏得那團東西是什么,如今試探出來了,也沒有折損傀人的打算。
他避開大眼崽,對著寂珩玉留下一句話
“寂珩玉,帶著她,你遲早后悔。”
密陣撤離,厭驚樓把傀人召回。
“魔尊”少俊的眼神頗為擔憂。
厭驚樓停在原地,半晌幽幽抬眸“你可知天道為何絞殺靈族。”
少俊誠實搖頭“屬下不知。”
“帝啟殞身后,魂丹破碎,與開啟天門的鎮天石一同散落在某片土地。至此,土地誕落生命,土地萬物順勢開智,靈澤萬生。”
少俊驚訝地說不出話。
厭驚樓眼梢擰著一團戾色,他不急,只要他抓著這個把柄,桑離遲早會乖乖回來。
“我們走。”
“不追了”
“不追了,先去看凝月夫人。”
少俊跟上厭驚樓步伐,還是不明白,靈族和這件事有何關系。
傀人走了半天,大眼崽依舊不放松警惕,對著他們來去的方向齜牙咧嘴。
從厭驚樓說完那句話后,桑離就尤為沉默。
大眼崽覺察出她心情低落,又變成小團子,跳到她肩頭一個勁兒蹭。
她摸了摸它的腦袋,余光悄然無息地落了過去。
寂珩玉正施法滅火,姿態閑散,并不受那話影響。
“君上”
“嗯”
“你帶我去小重山,又說出那番話,是不是認為我才是”她抿唇,不肯把話說下去。
“是。”
桑離疲憊地耷拉著肩頭。
其實她隱隱約約地也有了這個預料,然而不敢細究。畢竟小狐貍已經死去,就算小狐貍才是厭驚樓的白月光,這一切也將毫無意義。
她死了。
她不會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