昀哥兒好奇地看著那些武器。
這些鐵尺上粗下細,方便握取跟刺人,同時主刺的兩邊還各有向上的旁枝。這武器很容易攜帶,又對刀、棒、槍等兵器具有鎖、挑之類的克制作用,可以說是朝廷下發的最優解制式兵器了。
等李復把食物都在長桌上放好了,牌頭就吆喝著那些流民跟乞丐排隊,一個個上來領
昀哥兒發現他剛出門的時候,首先看到的是紅墻綠瓦跟干凈的街道,一下還想著這隴縣還可以。
可現在他就發現這流民太多了,而且李府每年第一場雪后施粥的消息也早就傳遍了,陸續來的人都快要把街道給堵滿了。
郭大娘都有些害怕,抱著昀哥兒又后退了幾步。
可就這樣,源源不斷的人還是在不斷增加。
人多了,空氣也就雜了起來,主要是多了各種酸臭或者什么東西腐爛的味道。幸好現在天冷,要是夏天,估計味道都要把人熏翻。
昀哥兒也有點明白為什么辛娘不讓他出門了。
昀哥兒皺著小臉看那些擠擠攘攘的人群,他看到拖家帶口的人群悲號著,為父者抱著自己瘦骨嶙峋的孩子去踹前面的老弱,想要拼命去爭奪一碗熱粥。也看到為母者不顧前方的其他孩子,推搡著想要站到前面,只為了自己懷里的小孩多一點活下去的機會。
也有重病纏身的人麻木地在人群中被擠擠挨挨,他們早就被病痛折磨得失去了大部分的感知,只剩下最后的本能行將就木地活著。
“讓讓,讓讓。”
“讓個屁”
吵嚷聲、哭聲以及更多聽不清的言語在人群中驟然炸裂開,更健壯的人從隊伍后面擠上來。他們不敢欺辱前面的牌頭,卻敢對更卑微者舉起自己的拳頭。
昀哥兒無措地看著一切。
一個手腳都有些扭曲的乞丐尖叫著,他在受傷之后沒治,于是伸出手骨都長歪的怪異右手狠狠地推著身后的人。
七八歲的小孩兒上半身沒穿任何衣服,他的面色悲苦,卻又打起精神仗著身量小到處鉆來鉆去努力尋找著可趁之機插個隊。偶爾他會被人一腳從隊伍中踢出來,可他只是揉揉受傷的地方并不在意。
干凈的街道因為這些人的到來,像是把苦難都帶了進來。
一攤攤的淤泥混雜雪水被踩進這條原本干凈的街道,短短的時間內,這里的街道、紅墻綠瓦似乎都被掩蓋上了一層陰霾。
這就是這個時代最真實的世道。
這一切比昀哥兒聽說的、想象的都要沖擊得多,就這么直白的鋪開在面前。
“放粥了”
昀哥兒聽到縣尉粗大的嗓音喊了一聲。
于是人群哭號的聲音更大了,因為有人不斷被擠到后面,甚至有老弱者已經倒在了地上,可是沒人在意。
那些瘋狂的人從他們的身上踩過去,于是倒在地上的人在哭號中漸漸降低了聲音,直到死去。而踩過他的人,只會感嘆著真是晦氣,這也一個絆腳石讓他浪費了時間去搶粥。
施粥救災現場從來不是你好我好大家好,每個人都想活下去。這里的人為了爭奪一口粥,他們會把人性的惡發展到極致。
這里的一切,都如同現實的人間煉獄。
“昀哥兒,我們回去吧。”郭大娘嘆了口氣,想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