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排的幾個同學回了頭,謹慎地看向他倆。
謝菡緊急推黎里手臂,但黎里游戲里正打得火熱,被推得晃了晃都不抬頭。
羅東起身,椅子往后滑出刺耳的聲響。
他一臉烏云地走到燕羽桌邊,一手撐著他桌子,一手去夠窗戶把手。燕羽神色若無,玩著手機,只身子稍稍朝里斜了一斜,避免羅東的衣服沾到他。
“砰”一聲,窗戶關上了。
走廊上,外班學生們如鵪鶉般注視完這一幕,尷尬地溜走。
班上同學了解這是羅東對新來的同學立威,誰也不出頭。
但
黎里緊盯屏幕,手指飛快施展著招式,說“這么怕冷,你體虛”
后排幾個男生一陣“哇哦”鬼叫。
羅東哪甘示弱“老子虛不虛,你還不清楚”
“哇啊”男生們的怪叫變得放肆,愈發不懷好意。
黎里手指忙不過來,在游戲里大殺四方“我就是清楚,才說你虛啊。這么點兒風都禁不住,回家多補補。”
男生們拍桌子起哄
“東子,里姐說你虛哦,讓你補補”
“要大補了你”
羅東瞇眼看著黎里玩游戲的側臉,砸了下舌,沒接上話,只推搡身邊幾個朋友“滾滾滾。老子給你補”
小風波過去了。
向小陽探頭,戳戳燕羽的后背“誒,燕羽。”
燕羽回頭。
“還不知道你學什么的。”向小陽說,“黎里猜你是彈撥樂。”
正打游戲的黎里“”
死了。
她目光殺向向小陽你話這么多
燕羽正要說什么,上課鈴響,老畢進教室了。向小陽趕緊坐正。燕羽也回頭坐好,轉身時,很輕的一瞥從黎里身上掃過。
上午最后一節文化課后,燕羽又走了,下午沒再出現。
今年他們省的藝術統考在十二月初,時間緊張。黎里暑假沒集訓,這段時間的專業課格外認真。
晚飯后,她打算去藝術樓練習,路上想起新買的譜夾落在綜合教學樓抽屜里,便獨自去拿。
藝校每天上午三節文化課,其余時間全被技能理論課、專業課和自習課占據。所以到下午,整棟綜合教學樓都是空的。
黎里沿著空蕩的樓梯往上走。
傍晚,樓道里光線昏暗,徒生寂寥之感。這時候,東方的天空是紫灰色,幽暗沉沉,像鋪天蓋地落寞的荒野。
黎里一直不太喜歡傍晚,不像白天那樣開闊;也不像黑夜那樣沉淪。反倒有種隱秘的窺見一切生機緩慢逝去湮沒的失落。
尤其在此刻,整棟樓很安靜,一個人也沒有。
她背著書包,從昏暗的樓道里出來,繞上走廊,有些倦沉地朝教室里望了一眼。
就那一眼西邊的天空鋪滿濃墨重彩的晚霞,粉紫,流金,明黃,桃紅,靛藍,銀紫金光流轉,色彩交融,像泡進溪水里的巨幅油畫,又像打碎了的玻璃萬花筒;而白衣少年削薄的身影像工筆畫刻一般映在那美得令人窒息的畫境之中。
燕羽正把椅子拿起來,倒放在桌上,姹紫嫣紅的霞光勾勒著他料峭的側影。
他立在那兒,也朝西邊望去,似乎被窗外的景色吸引。
教室里只開了一條日光燈帶,柔和而不奪目,襯得西邊的窗棱如畫框,抵映著一副巨彩油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