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寄淮哪里走得掉,他憋了半天憋出一句“我是你同學,看到同學哭了留下來多關心一下不正常嗎”
初櫻抽噎的聲音一頓,但很快哭得更厲害了一些,兩只眼睛瞪著他。
一直哭、一直哭。
“好了,別哭了。”
陸寄淮受不了了,抿了抿唇坐過去一些,想要伸手去抱她,又覺得這動作很冒犯,只好裝作淡然地撩起衣服下擺湊過去,“擦一擦”
他的臉有些燙,只怪自己沒帶紙巾。
他別開了臉,又忍不住去看初櫻,卻看到她神情一呆,視線落在他身上,臉忽然也有些紅。
陸寄淮低頭看自己,發現自己整片腹部都袒露了出來。
初櫻臉很紅地抬起臉,又瞪他一眼,直接起身轉身就走。
“初櫻”
他忙放下衣擺,起身喊了她一聲。
初櫻頭也沒回,快步離開了紫藤花架。
陸寄淮恍恍惚惚從回憶里抽身出來。
不,他以為他是抽身,實際上他根本不能抽身出來,他滿腦子想的都是初櫻紅紅的眼睛,以及從她眼眶里滾落出來的淚。
陸寄淮的頭劇烈得疼,一波接著一波。
他捏緊了手里的餐盤,手背上的青筋畢露。
初櫻的眼淚就像是打開潘多拉的盒子的鑰匙,僅僅是一瞬間,那些碎片一般的記憶忽然仿佛有了生命一般,自動開始粘合起來。
他的腦子里仿佛有一張巨大的“地圖”,地圖上是形形色色的人,初櫻就在其中來回穿梭著,粘合著那些他排斥的根本不愿意回想起來的記憶。
初三那個暑假,大哥車禍,搶救無效,再也沒睜開眼睛。
他沒見到最疼他的大哥最后一面,他無法接受溫柔端直的大哥驟然失去了生命。
整個天一下子變得灰暗,溫女士抱著他一聲又一聲的哭,家里驟然壓上肩的壓力。
大哥下葬那天的陰雨天,墓碑上大哥溫柔斯文的笑容,夢魘一般的日子。
他學會了抽煙,不愿回到那個充斥著大哥的痕跡,母親的哭泣,父親的咒罵的家里,夜色下,他茫然地行走在街頭。
2009年8月19日,他路過一處深巷,聽到了一些不對勁的聲音。
其實也沒多少正義感,只不過是太過無聊,他走了過去。
那是他第一次遇到初櫻,她被人堵在角落里,躺在地上被人欺辱,裙子下擺都被撕碎了。
但她沒有哭。
她竟然沒有哭,生活這么絕望,她沒有哭,沒有喊救命。
她的眼睛很紅,明明生得十分柔美,那雙眼底卻帶著一股兇勁兒,她張嘴惡狠狠咬住了湊到她臉旁的男人的肩膀,那仿佛是要殺人的氣勢。
那眼底不滅的光一下子捕獲住了他。
路燈搖晃,光線明明滅滅,但他卻覺得自己的眼前出現了一束耀眼的光,他渴望這束光,他迫切地想要這束光。
恰好此時此刻此地,他遇到了他心里的光。
一個月來朦朧的灰暗的壓抑的霧仿佛散開了一些。
沒有任何猶豫,他快速報警,第一時間站出來出聲警告,并打開了大哥送他的那支錄音筆。
那些混混很快就走了,地上的女孩子蜷縮著身體靠著,臉埋在膝蓋里,卻悄悄抬起眼看了他一眼。
此時她眼底的兇勁褪去了,只剩下緊張和彷徨,可那雙眼依舊很亮。
他想說點什么,卻擔心他出聲會讓她感到害怕和不安。
畢竟,他也是一個男孩。
所以他什么都沒說,脫下了他的衣服,將衣服輕輕罩到了她身上,不讓她看到自己光著上身的樣子,轉身走出了巷子,隨便在旁邊的店里買了一件t恤。
后來警察來了,他不想讓她自述剛才的情形,自覺走過去,對警察客觀描述剛才的情形。
他跟著去了警察局,知道了她的名字。
她叫初櫻。
2009年8月19日,他初遇了一朵小櫻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