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兩個小廝捧著剛炙烤好的羊肉先一步往大帳走去,又緊跟兩名小廝抬著捆上烤全羊的鐵架,香氣盈滿鼻間,余嫻被吸引,大為驚嘆,尋常擺宴,為妨女眷花妝,都是把羊肉剔下切片,在碟中碼好,加蓋呈上,元賀郡主果然豪爽,直接將羊肉切成坨壘在大花銀盆中,并著羊架一道呈上,邊剔肉邊供賓客們享用。
“兩位這邊請。”侍從抬手作引,將余嫻拉回神。
“誰知道呢。”余嫻低聲速回了蕭蔚一句,跟著侍從走入大帳。
大帳支成方頂,三面通透,帳與帳連成一片,與大門敞開的房屋無異,帳內長桌相接,方才看到的兩名侍女正跪坐在桌前擺放炙羊肉,小廝則將烤全羊架在帳前篝火上,以刀剔肉。
來到帳中,余嫻才看清這位貌美婦人,雖點了精致的妝面,穿了鮮艷的紅裙,仍遮不住虛白的面色,舉手投足都似傾盡全力。不是說元賀郡主只邀精神百倍的人兒么,怎么除自己外,還有更憔悴可憐的。
“這位是祁國公的夫人。”侍從從旁介紹,梁紹清示意他就在一旁為余嫻兩人加座。
余嫻與蕭蔚齊齊向她行晚輩禮,李氏抬手示意二人不要拘束,“遠道而來,請坐下歇息一會吧。”她的聲音真好聽,像煦風拂水一樣溫柔,也絲毫不端架子,梁紹清站在她身旁,都收斂了張揚氣。摸不清來意,余嫻只好先應聲坐下,眺望蕪池。
冰嬉者眾,一座如畫舫般的冰床1尤為醒目,雕團花勾珠簾,裝飾華美,仔細看下方,冰刀赫然,簾子打起,幾名女眷擠著腦袋探出頭來,打趣拖冰床的幾人不夠賣力,再看拖床者,領頭的不像府中瘦弱的小廝,人高馬大,半截身子都裸在外頭,千金裘衣就潦草地扎在腰間,肌肉賁起,余嫻認出那千金裘,非等閑之輩不能有,應是畫舫中哪位女眷的武將夫,其他幾個倒是瘦弱文官的模樣,在為興起的妻子們賣力。再遠些,年輕的兒郎搶球2,青絲合抱高高束起,擲球時躍起,端貌健康,熱情洋溢,呼喊聲盡爽朗,祁國公也混在其中嬉玩,老祁國公是大將,兒子體魄強健說得過去。一旁有女眷們滑擦嬉舞,各有技藝絲毫不遜色于彼此,諸如雙人疊高、滑射龍門等,更多的是背插彩旗、綁著冰鞋的自由者,星馳電掣,穿梭其間。
雖說稱蕪池為池,但其連通鄞江河,背倚高山,長不知數里,光用來遮罩的帷幕就極盡奢侈,元賀郡主為搶等3設了三道彩,三等為百步穿楊的勁妖弓,二等為珍貴無雙的碧水玉,一等最為珍稀,御賜的牌匾“天下第一”,堪稱無價之寶,這三等彩頭供人搶奪,那些滑技不俗的佼佼者清晨就從天道亭出發,以蕪池為終點,算算時辰,這時候差不多要回來了,且看誰人搶中第一等。
“尋常喜歡喝什么茶”李氏招來奉茶侍女,“這里都有,按個人喜好供給,就是想喝御貢的葡萄釀,也是有的。”
余嫻頷首謝過,“喝些暖身的花果茶就是了。”
蕭蔚隨和,“一樣。”
“去備好。”李氏吩咐侍女,轉頭打量了番余嫻,笑道,“你莫緊張,清兒說你不擅冰嬉,陡然被邀來,興許會覺得無趣,特意讓我照顧你。”梁紹清朝她微一挑眉。
“多謝夫人,多謝梁小姐好意。”余嫻沉吟片刻,從袖中拿出一方窄匣,“與梁小姐結交多時,禮數尚未周全,還承蒙小姐如此關照,此番來,略備了些薄禮相贈。”母親讓她贈禮,她也想過贈厚禮,但這畢竟是元賀郡主的宴,總不好越過郡主,且贈郡主的禮在外頭隨侍從拿下去了,她更不好大剌剌地在里頭拿出禮來送人,便挑了便攜的,貼身放著,伺機贈上。
略加思考便知道這是什么禮,梁紹清收得很快,向來隨性的他也從不顧及禮數,當著人面就給打開了,見是一根紅瑪瑙石攢成的花簪,他甚是歡喜,“小娘子知道我喜歡紅色”
“梁小姐明艷奪目,紅色正相配。”
這廂聊著,蕪池那廂沸騰了起來,舉目看去,原來是搶等的回來了,遠遠地就有人歡呼,稍微等了一會,一名銀衣女子一馬當先,闖入眼簾。
“是元賀郡主”旁邊正與男子談情的少女活潑,也不再管勞什子相看的人,沖到帳前大喊,引得幾名閑閑吃著炸春卷的女眷們一涌而出,“元賀郡主神武無雙,天下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