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浩的話音一落,蕭承煥腦殼之中嗡嗡作響。
殺了皇帝,拿到禪位詔書,他就是妥妥的下一任帝王。不管如今多少錯事,成了皇帝,就都沒有錯。
“不擇手段”蕭承煥呼吸都輕了,袖籠里的手卻在控制不住的發顫。
弒君,弒君
端坐在太妃椅上,滿臉病容的孟浩一雙眼睛里全是淚光。
他重重地咳嗽了一聲,看著蕭承煥猶豫不決,心中不由悲涼不已。在不該猶豫的事情上猶豫不決,在該需要斟酌的事上肆意妄為。這樣的人,真的配得上他的全族之力么早知會如此,當初就不該看在長女和外孫的份上踏上這條船,該舍棄了嫡長女的
“殿下,這時候不是他死,就是咱們亡。只要陛下清醒過來我等所做的一切,萬死不能謝罪。”
蕭承煥額頭的冷汗也一滴一滴的往下滴落。
“殿下,此時不能猶豫,越拖越壞。”
孟浩苦口婆心“陛下畢生最厭惡之事便是背叛。今日就算你問心無愧,所作所為與陛下來說也是背叛。背叛已經發生,陛下不會輕易放過我等殿下你想想明年四月要生產的太子妃”
“孤再想想,孤再想想。”弒君篡位的罪名太重了。
蕭承煥這一猶豫,拖了四五日。虎賁營的人早已抵達京城腳下。禁衛軍中不少人早已打起退堂鼓,守備松懈。與此同時,大明宮外禁衛軍悄無聲息地被換了一批。
臘月中旬末,蕭衍行在一行人的護送下秘密進入了大明宮。
這是成年以后,蕭衍行第一次見皇帝。
皇帝彼時躺在龍榻之上俊美的容顏與過去無二,仿佛從來沒有老過。但細看之下,還是能注意到他鬢角的華發。皇帝聽見了動靜,悄無聲息地睜開了眼睛。
四目相對,內殿是死一般的安靜。
雖說有九年未見,但皇帝還是一眼認出了眼前人是蕭衍行,是他的長子。蕭衍行的皮相聚集了他跟皇后所有的優點,長成了一副十分好認的傾城之貌。
可惜此時父子倆一站一躺,彼此臉上都沒有久別重逢的喜悅,只剩冷漠。
皇帝的余毒雖然清除了,但被毒素傷害的身體卻沒法恢復。兼之長達三個月的流食,皇帝身體虛弱得站不起來。他一眨不眨地看著兩次潛入大明宮救他一命的長子,心中說不出什么情緒。感激或許有,憎惡依舊在,更多的是不知該如何面對的茫然。
蕭衍行也沒有與他閑話家常的意思。言簡意賅地表明了蕭承煥可能會狗急跳墻,他安排暗衛守在暗處,悄無聲息地又離開了宮廷。
果不其然,三天后,蕭承煥狗急跳墻了。
當他帶著人手沖進大明宮,將躺在龍榻上的皇帝抓起來。刀架在他的脖子上,逼迫他寫禪位詔書時。皇帝握著玉筆忽地短促笑了一聲。
“你笑什么”蕭承煥猶如驚弓之鳥,易怒易驚嚇。
“笑你果然比不上他。天差地別。”
皇帝哪怕被人挾持著,面上也看不出一絲驚慌,“便是朕給你再多的優待,你依舊比不上他。頑石就是頑石,并非是鑲了金玉就能變成美玉的東西。是朕白費心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