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嘈雜的聲音從小聲嘀咕到大聲議論,越演越烈。
許久,顧斐才深吸一口氣,微微顫著將筆墨收回囊篋中。他倉促地起身,背起囊篋就要走。許是因為太匆忙,衣衫的下擺不小心刮到了旁邊人桌上的硯臺。惹來一陣的惱嗔。
若是尋常,顧斐必定溫聲致歉。此時卻顧不得了,他看也沒看,抱著書本倉皇地往門外跑去。
王姝此時也是震驚。她沒想到,那家一個正眼都不看她的管事竟然會看上她。
初聽此時自然是有些慌的,這里似乎是跟記憶里不一樣。明明毛氏拿捏她沒成功,怎么重來一遍婚事還說成了呢
上輩子在顧斐的身上吃了大虧。王姝是無論如何不可能再尋顧斐。
她深吸一口氣,讓自己靜下心。收了納妾禮,不代表就婚事就定死了。只要一日沒出門子,就一日還有轉機。
王姝在屋里走動了幾圈,很快將情緒穩定下來,命人尋王玄之過來說話。
因著婚事定下來,毛氏整個人的狀態都放松了許多。
往日院子里緊繃的氣氛消解了,對王姝院子控制也放松了。左右肚子的事情已經被兒子知曉了,她便也不藏了。親兒子即便再怨恨她,也不可能真的會傷害親娘。毛氏根本有恃無恐。堂而皇之的養起了胎。
王玄之確實在鬧過一陣后確實沉寂了下來。
這段時日他不僅沒有回書院繼續讀書,還絕食。整日將自己關在屋子里,死活不出來。楊婆子敲了好久的門,搬出王姝才總算把人給哄出來。
王玄之這段時日被家里的這些變故唬得不輕。
他年歲還小,又沒有人教導,沒有正確的是非觀。此時雖來了王姝院子,坐在王姝跟前,面上青紫還沒消,顯得渾渾噩噩的。這半個月對王玄之來說,可謂是天翻地覆。打破了他一直以來引以為傲的資本。王玄之心中憎親生惡母親背叛父親,又覺得自己沒資格。
他聽說了外界的傳言,日日為自己不是父親的孩子而惶惶不安。此時面對王姝根本不敢說話。
說來,王玄之雖說從毛氏的肚子里爬出來,卻不像毛氏,更像親爹王程錦。生得一副北邊男子的高大體格,小小年紀,個頭竄得老高。鳳眼劍眉,骨相優越。先前他是私生子的謠言能傳得沸沸揚揚,蓋因旁人沒見過他。若是見過,必定不會相信這種鬼話。
“姐姐”王玄之不敢面對王姝,眼神閃躲又怯懦。
“你娘的事情你也知道了。”王姝也不跟他繞彎子,單刀直入。
“嗯。”
“你知道這是什么意思么”
王玄之抿了抿嘴,不知該如何說。抬眸看了一眼王姝,很快又低下頭。腦袋低低地掛在脖子上。王玄之才十一歲,月份還比較小。真論起來,也可以算十歲。
話還沒開始說,他的眼淚就先冒出來了“知道。我是父不詳的野孩子,我跟我娘霸占了姐姐的家。我們”
“不是。”王姝徑自打斷。
王姝一雙沉靜的眼睛看著他,道“你娘肚子里那個是野孩子,你不是。”
王玄之一愣,抬起頭。
“你跟爹一個模子刻出來。你不是爹的孩子,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