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對面恬不知恥、竟得寸進尺說,若不交出談靖郡主,投降總是欠了點誠意。
事關千萬人,沉延不可能再攔得住云煙的出面,卻還是欲言又止“云煙莫要讓仗白打。”
云煙回眸,示意無礙“沉大哥,放心。妥協也需有底線。”
峰巒疊嶂,溝壑回環,不知像不像黔靈峰的九曲徑站定,抬眼,隔著一大片蒼翠竹木,幾丈遠的制高點上盾牌后竟躲著趙擴自己。
也好,兄妹二人本該做一番直接的割裂。
“想通回去做人質了鳴錚呢。”他看著她立身于十面埋伏下也泰然自若的樣子,半帶懊悔,或許小時候,他不該微服出游的時候都帶她去,養成她不愛被約束的個性,才逃婚遇到林阡,以至于后來他們所有的悲歡離合都圍繞林阡。
“五疊去邊境,是你指使的”她想聽他親口承認。
“鎮戎州那是林匪和金軍的邊境,不是我大宋和金軍的”他理直氣壯地述說前因。
“好,那就談金宋邊境就算林阡常年攻殺在北,也總教吟兒專心守護川陜。就這般為你費盡心血,而你又回報了他們什么”她看見他這般蠻不講理的樣子真是憎惡至極。
“那是他們自己的霸業,他夫婦眼中幾時有皇權”他也提高了嗓音,帶著同樣的憎惡,“慶元嘉泰到開禧,川陜人可知有朝堂存在”
“他夫婦雖專權而不失禮,鐵腕整頓,只是不想川陜有第二第三個郭杲吳曦”她據理力爭。
“文過飾非而已,這話誰信”他說完一愣,是想起那年豐樂樓上林阡的好酒量和鳳簫吟的笑臉。
“你信。你曾信。你說過,只有林阡能實現你北定中原的理想。”她也想起同樣的一雙人,可愛又總教她感傷。
“林阡的所謂北定中原,和我要的那種,不一樣”往事不堪回首,他雖咆孝,也唏噓,“京城豐樂樓上,終究大夢一場”
“有何不一樣你說的京城從來都是汴梁,何故會因為小人變作臨安”
“你也知京城是汴梁且別說鎮戎州、會寧了,黑水肅州瓜州那連我大宋的領土都算不上他卻非要抄掠那樣遠,為一己之功,盡招惹悍敵,犧牲我多少精銳”時值三月,肅州之戰早已結束,成吉思汗慘敗,林阡在前線更進了一步,這也導致趙擴有所收斂,不敢直接生擒云煙更不敢殺死她。
“格局大才知道近鄰被悍敵入侵對自己的家國是什么意義,眼界低的只怪你打得太遠。”云煙笑,夏蟲不可語冰。
“格局大極了,金宋夏遼,每個國家的民心他都惦記。”趙擴也冷笑,嘲諷,“他眼中哪有什么家國界限。”
“你清楚地知道,林阡眼中只有全天下人的安定。所以你看準了他,即便在勝過你的情況下,也會為了民眾向你讓步”
沉延就近保護,原還聚精會神,忽然一凜,云煙原是這個來意嗎。
談判永遠建立在戰績的基礎上,憑什么打贏了還要被再三索取,有失必有得才是應當唇槍舌劍,寸土不讓,終于鋪墊成了這句拷問云煙她是要洞庭之戰盟軍自愿放棄斗爭以后,京湖王師能夠有多多益善的孟宗政出現,以及南宋民眾都十成理解盟軍和站到林阡這邊
“誰優誰劣,誰綁架民眾,誰動容,到底是誰的民眾,誰又配民眾擁戴小人太多,或許不會立刻有答桉,沒關系我等得起,我要這一問聲聲相傳”
云煙一言既出,宋廷騎虎難下王師在劣勢下還敢一再威脅盟軍原是出于對林阡的了解,這從對手的角度證實了林阡對民眾的“惦記”是在于生死安危,如此,盟軍妥協也不算失節、反而賺夠人心以戰養戰,順帶著還宣揚了一波全天下格局比北定中原更好的是封狼居胥,宋民也是漢唐之民可如果王師為了這虛空的人心,改口不接受盟軍的妥協,那以后越輸越慘,臉往哪兒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