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色的神殿內,顏色各異的八道光柱沖天而起,像是某種呼喚神明的信標,又似乎是燒灼世界的焰火。
光芒照耀下,神龕位置的銀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不斷生長,枝干延伸如同巨人的手臂,想要摘下一整片的天穹。
但沐浴在這璀璨華麗的光柱之中,溫蒂等人的神色卻是無比凝重,眉宇間填滿了痛苦。
新舊兩種秩序的更替絕非什么簽字署名的和平宣告,而是一場你死我活的存亡戰爭,是由明羽所主導的新規則向持續了千萬年的崩壞發起的殊死挑戰
而作為這次挑戰的主戰場,溫蒂幾人所承受的壓力無疑是最為沉重巨大的。
崩壞與文明總是相伴相生,這是世所周知的公理。
在人類眼中,崩壞是文明的死敵,是文明無法擺脫的陰影。但在崩壞的視角下,文明卻是令祂固定異化,扭曲其存在的罪魁禍首。
律者的誕生往往伴隨著一座城市的覆滅,其原因便在于唯有城市覆滅所釋放出的大量崩壞能才能滿足律者孵化的需要。
自這一代文明的誕生已過去了五千余年,而在這漫長時間的發展演化里,這個世界也積蓄沉淀下了無法計數的海量崩壞能。
在崩壞眼中,文明既是異化的祂的兇手,同時也是肥美至極的食糧。
只需將文明徹底覆滅,祂可以收割這方世界千年的積累。
而在明羽的秩序下,他固然沒有將文明完全毀滅的需要,可文明如今的存在形式對他來說卻也是一個相當礙眼的東西。
正如律者的權柄需要修改一般,同崩壞關聯密切的文明的存在形式也必須改變,才能符合虛數和量子的新規則。
崩壞將律者當作了消滅文明的使徒和棋子,明羽也得依靠溫蒂等人身上的虛數權柄才能完成對文明的更易。
但哪怕有了合適的工具明羽所修改過的虛數權柄,對文明的改造也絕非易事。
想要改變文明,就相當于是對抗其存在本身,對抗文明發展的五千年歲月啊
整個世界五千年的重量,只壓在了六位少女稚嫩的肩膀上,溫蒂等人承受的壓力便可想而知了。
文明在五千年時光里積累下的“勢能”被少女們身上的虛數權柄導出、轉化,最后成為了塑造新世界的基石。
如同被扔進了最湍急的河流之中一樣,文明在漫長時間里積累的能量從溫蒂幾人體內流淌而過,遠超常人想象的崩壞能無時無刻不在侵蝕沖刷著少女們的身體,令她們只覺得構成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都在破碎的邊緣瘋狂試探。
而除了上的負擔,崩壞能所固有的精神腐蝕也同樣發揮了效用。
憎恨,痛苦,悲傷,憤怒無窮無盡的負面情緒如潮水般沖擊而來,過往人生中所經歷的痛苦和迷茫也一同涌現,妄圖擊垮這些背負世界而戰的少女們。
第五道的光柱內,看著其余光柱中神色掙扎的幾人,緋玉丸心中不禁閃過幾絲莫名。
在全部的權柄持有者中,溫蒂無疑是最為優秀的一位。
不論是心性亦或天賦,溫蒂都是首屈一指的存在。更何況,少女體內那個有著虛數之樹血脈的孩子也為她分擔了不小的壓力。
所以,縱然擁有兩份權柄,承擔了雙倍的壓力,溫蒂依然是所有人中狀況最為樂觀的一個。
當然,這個計算首先得將她自己排除在外。
得到明羽“愛”的祝福,崩壞能中所附帶的精神腐蝕對她而言完全沒有絲毫威脅。
不管是再如何洶涌的負面情緒,在一位神明的愛面前都只是土雞瓦狗,連一絲風浪都掀不起來。